四月艷陽天

這個週末是母親節，剛好來一個應景的短篇。

話說我的文章能趕上應景的不多，短的更少，我往回翻了翻，發現這些比鳳毛麟角還難得的文章，母親節的就出現了至少兩次呢（2015年的與2016年的），能說這是一個根本上沒有什麼好寫的節日嗎（這樣直白好嗎）？無三不成禮，今年再來一篇。

是說這幾年對於各種過年過節越來越看得很開，走的基本就是隨性（要說隨便也是可以）路線，要怎麼過純粹看當時的心情，今年母親節在我家就是這樣的一個任大家自由發揮的節日。

【母親節雖然是源自於美國，但是美國真的不流行送媽媽康乃馨，甚至花店裡要看到康乃馨都是很稀奇的一件事兒，不過我在路上看到這棵開滿了長得很像康乃馨的樹，根據Google Lens的判斷，叫做山櫻花來著。】

我家弟弟在學校做了許多東西，又是卡片、又是手作小禮物、又是給媽媽的信，在老師們的「啟發」下表達得非常有誠意，再加上他一個萌學院院長級笑容，媽媽覺得很可以。

【弟弟的一眾母親節禮物，就是送好送滿的概念。我把這個取名為「愛的小手」花束，老師們很有創意啊。】

【不只花束，還有一張上面附著驚喜小禮物的母親節卡片。】

【卡片打開長這樣，其實我不是很確定方向對不對，總之心意滿滿，馬麻還是很開心的。】

【小禮物是一塊仿筆記本內頁、上面有弟弟親筆訊息的「小紙條鑰匙圈」。鑰匙圈是軟壓克力（吧）材質，是真的可以拿來用的耐用材質，很小巧可愛，我只能再一次說當老師真的不容易啊。】

【唯一一樣很謎的東西，是這張關於「我的媽媽」的「問券調查（？）」，我猜這玩意兒的本意是讓小朋友透過具體的事物表達對媽媽的愛與感謝，沒料到卻在第一題就意外踩到雷，是說要小朋友回答媽媽年齡是什麼樣的心態啊？雖然我是因為高齡四十特別敏感玻璃心，可我不覺得年輕的媽媽看到這個問題就會比較高興。問媽媽身高也很妙，我家弟弟對身高沒有概念的，這一題答出「七」不知道是該說他猜得不算太過離譜，至少不是什麼一百兩百這種數字，還是該說媽媽在他眼裡很高䠷呢？這裡面所有問題最貼近現實的應該就是「媽媽總是說...」了，的確，他媽媽我不愛重複說一句話，我要念都是唸個沒完沒了的那種。】

我家小妞則在手工卡片之外，親手做了一個日式木屐造型（？）的小珠寶盒，顏色繽紛、到處充滿閃亮亮的細節，配上一枚超浮誇的大粉寶石，是不是反映了她媽媽在她心中的形象，我不敢問。

【非常花俏的木屐（？）夾腳拖（？）珠寶盒，小盒子本身挺堅固的，認真可以放小東西。】

【學校真的很愛這種「問券填空」類的母親節卡風格欸，大概覺得孩子寫出來的答案有足夠的娛樂性吧，好在小妞學校的版本沒有第一題就問媽媽幾歲這種問題，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不介意他們問這一題，因為跟弟弟班上比，我在小妞班上同學的媽媽中，算是年輕的呢（說到底就是介意這個）。不過關於小妞第二題的答案我很有意見，為什麼我人跟鯊魚一樣好？難不成是反諷的一種？】

至於我家爸爸，嗯，這位當年曾經說出我又不是他媽所以他應該不需要對我表示什麼，如此經典語錄的火星生物，我對他的期望值是趨近於零的，只要中規中矩不出錯就好了，要買花買卡片都隨意，禮物千萬不要；要安排出門吃頓飯可以，其他活動最好直接跳過。

但是這位仁兄真的是不甘寂寞，星期五我在公司收到他的一封信，問我是不是星期天全家一起去Angel Island（天使島）玩。我一邊上班腦筋完全沒轉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震驚，第二個反應是為什麼星期天要這麼大費周章去那麼遠那麼難去的地方。因為星期六早上下午我家嫣然姊姊浩然弟弟都排了活動，我們能夠安排出遊的當然只能是週日，而且在這個禮拜之前的大半年，我家姊姊幾乎每個週日早上的行程都是上教堂，所以我們家這半年來全家一起出門玩一天的機會屈指可數。而我家小妞上個週日完成初領聖體的儀式，我們就像放下了一個擔子，從此不用星期天一早就準備出門，而且一出門就是一個早上，說有多輕鬆就有多輕鬆，所以當我家爸爸來這麼一封信，我很自然就以為他是想在我們完成這件大事之後好好計畫一趟週末全家出遊。噯，不要問我星期天不是應該固定上教堂嗎，這個問題我不會回答的。

至於我的驚嚇其來有自，因為三年前的生日，我家爸爸就安排過一趟天使島驚喜之旅，那趟天使島一日遊一言難盡，有文有真相（這裡），我就不多描述了，總之我至今想起來仍後怕，所以乍然看到這樣一個提議，叫我怎麼能不慌了手腳呢，我的腦子裡都是該怎麼扭轉這個可怕的現實，能想出哪些其他的地點來取代這個恐怖的提議，什麼母親節我壓根兒沒想到。

一直到當天下午我開一個會的時候，同事提到週日是母親節（還祝我母親節快樂呢，也太貼心），我才熊熊想到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某位火星人為了母親節的精心安排。我當場鬆了一口氣，也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鬆了一口氣是因為既然是母親節的緣故，我自然可以理直氣壯推翻這個讓人當場貧血的主意，想翻白眼當然是這個不靠譜到天邊的提議，只有我家爸爸想得出來，我該不該感到安慰他至少有想到先問過我，而不是搞神秘當天再來一個驚喜開箱？若真是如此，我想我不能保證我不會當場把他推下海去。

管他什麼節日，只要可以讓我許願，我一路走來始終如一，許的都是可以睡到自然醒，宅在家裡一整天不用帶小孩，明明這裡面毫無可以讓人誤會的空間啊，火星人的邏輯我真心不懂。我老闆幫老婆過節的方法是送老婆出去過按摩Spa逛街，可見不是每一家都有來自火星的爸爸啊，他聽到我的驚險遭遇，也不免感到同情，當場就送了我公司一個小時的按摩點數。話說我們公司主管權限裡的各種員工獎勵中，除了現金我最愛的就是按摩點數了，沒有之一，關於這點我歷來的主管不管是男是女都十分清楚，因為我做人就是這麼不拐彎抹角呀，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年我老公對我還是有錯誤的想像呢？

【就連我們公司在母親節前夕，為公司的媽媽們設計的甜點都走心多了呀。除了各色繽紛的馬卡龍，還有特調珍珠奶茶，三種口味都百分之百是我的調調兒，其中又以玫瑰我的抵抗力更是零，香草玫瑰珍珠綠奶，光是名字就讓人少女心大爆發啊。】

而經過這麼多年，我也不再好傻好天真，真以為對著浪漫的星空許願，願望就會成真。我很明白的告訴我家爸爸，誰找我去天使島我跟誰翻臉，而且母親節早上不准太早叫我起床（現實就是要這麼白紙黑字才能避免驚嚇）。

最後我的母親節是驚喜還是驚嚇呢？其實沒有驚嚇就算是驚喜了，而要沒有驚嚇靠的就是像上面提到那樣的完整風險管理。

星期日早上兩枚小人上樓來叫我起床，我決定先瞄一眼手機時間，再決定下一步做法。一看時間早上十點四十一分，嗯，雖然覺得還可以繼續睡，但是似乎是個合理的起床時間。一下樓，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還是叫早午餐比較適當），是臘腸蛋可頌、草莓法式吐司與蘋果丹麥，還有一杯現煮咖啡、一塊從台灣帶回來、因為超好吃一直被我省著吃的小潘鳳梨酥，以及小人們寫的卡片。目前為止，每一樣都迎合了媽媽的喜好，雖然客廳亂得讓人想忽視都得經過一番天人交戰、雖然兩枚小人明明已經起床了三個多小時還沒換下睡衣，媽媽還是覺得很開心（果然睡飽很重要）。

【這樣的母親節早餐，媽媽覺得可以。】


【雖然一下樓來看到客廳長這樣，小孩睡衣換一半，我還是憑著多年的修行，不動如山，鎮定地享受我的早餐。】

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喝完咖啡，已經差不多快中午了，我們決定把午餐打包，帶上野餐墊，到姐弟倆很愛的金門公園Koret兒童遊樂場去玩，順便野餐，我因為才剛吃飽，就以療癒系零食為主。我家爸爸還帶了足球與壘球玩具，準備去跟小人們玩，金門公園什麼不多，大片大片的草地最多了，非常適合小孩放風。我必須說，這種中午才出發的行程非常得我心，而且金門公園難得的人少，大概媽媽們都去吃brunch慶祝母親節了，我們沒花幾分鐘就找到車位了，遊樂場的小孩也不算多，整個非常舒適，要不是當天舊金山天氣半陰不晴，氣溫一直在華氏六十度（攝氏十五度）邊緣掙扎，我以為可以去曬曬春天暖暖的太陽，結果從頭到尾都裹著我的毛披巾汲暖，否則這種既不用趕時間、也不用人擠人，更不用在餐廳裡精神緊繃地跟小人奮戰的母親節慶祝行程，完美程度真的是僅次於讓我自己放風一天了。

【金門公園遛小孩，亮點是小孩玩很瘋，媽媽躺在野餐墊上很悠閒，如果天氣再暖一點就沒有什麼可抱怨了。】

至於母親節禮物，我很早就明文阻止老公在這一塊嘗試發揮了，尤其是我家斷捨離運動依然在如火如荼進行，剛好最近我入手了不少東西，不知道是逃避心理、補償作用，還是純粹覺得應該慶祝，過四十歲生日特別想買東西（說好的斷捨離呢），裡面有幾樣可以算作母親節的禮物，剛剛好呢。

【這次回台灣，一心記掛著當年買了一瓶Chic Choc的藕色指甲油，至今是我最愛的一支，想趁著這個機會多囤幾瓶，沒想到十年滄海桑田，Chic Choc在台北的據點非常少，好不容易找機會去了一個櫃點，居然發現他們不再賣指彩了，一整個殘念，從此就在尋覓相似的替代品，在台北的時候買了兩瓶，回美國看到這個標榜無毒純天然的Ella+Mila，就又買了一瓶試試。Sugar Fairy藕色是最接近Chic Choc那瓶的，但是與其說是藕色，我覺得更偏奶茶色一些，顏色之外，這個牌子的指甲油質地讓我印象很深刻，不需要什麼技巧就可以上得很均勻，這是我花了不到五分鐘塗了兩層的結果，連top coat都沒上，我覺得效果不錯，當然沒有top coat就沒有什麼持久度可言啦。】

【沒多久我又買了另一個顏色，是帶細閃片的黑色Black Magic，我向來對黑色的指甲油沒有什麼感覺，除了能顯白我想不出來有什麼好看的，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嘗試，但是在Ella+Mila網站上看到這個顏色的效果時，居然莫名被燃到了，就入手了。我把它直接擦在藕色上兩層，同樣沒有top coat，就是這個效果，我依然莫名覺得很好看，亮片很細緻，不用甚麼技巧就能塗得很均勻，也很好卸。連我家弟弟看到了都主動稱讚，說我的指甲很漂亮，所以這個顏色我意外滿意。】

【這個皮夾加小掛飾禮盒，是我在Coach Outlet網站上逛的時候，一眼看到就覺得可以買來給自己當母親節禮物，不但折扣後下手沒有罪惡感，而且這種小花風，完全是我的路線啊。】

【這次手滑訂的Coach，送了一支護手霜，原來Coach也有出保養品？還是這是給皮革用的保養霜？】

【然後逛網站的時候看到這款可配戴的小蜜蜂證件夾，黑黃的配色與濃濃春夏的感覺，馬上眼冒星星，而且折扣後價格非常親民，雖然自己用不到還是忍不住買了，覺得留著當伴手禮或者等我家小妞再大一點，開始自己上下學、到處闖蕩的時候，給她當鑰匙圈地鐵票卡夾也不錯（說到底就是一個亂買）。】

最後記一下這個禮拜我跟我家弟弟的一番也算應景的對話。

話說這個禮拜某天晚上，我家姊姊在浴室裡洗澡，弟弟坐在旁邊的馬桶上便便（我家就是這樣一個包容和樂的家庭），我則準備要幫姊姊洗頭髮、加快速度好趕快就寢。此時弟弟突然天外飛來一筆地問我：「姊姊以後會生小孩嗎？」

我說：「可能呀。」

弟弟又問：「那她的貝比也會在她肚子裡面嗎？」

我說：「是呀。」

弟弟再問：「那如果她的貝比在她的肚子裡死翹翹怎麼辦？」（哪來的想法？）

我說：「那就是一件很讓人傷心的不幸了。」

我又接著機會教育說：「但是貝比在媽媽肚子裡死掉是有可能發生的，而且一點都不罕見。」

此時明明本人就在現場但是一直被當成談資的姊姊，也突然加入附合：「沒錯，很多貝比都沒有機會出生。」（不知道這是學校老師教的嗎？）

弟弟聽了想了幾秒，下了結論：「那我跟姊姊非常幸運，還好我們當初沒有在妳肚子裡死掉。」

嗯，邏輯正確，但是說不上哪裡怪怪的，我只好說：「你說的沒錯，我也很高興你們好好地出生了。」

這話題實在太魔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發展，總不能說『我也很高興你們當初沒有死掉』吧，就只好這樣了。後來想想，好像應該趁機教育他「生命可貴，媽媽生你也不容易，請少惹媽媽生氣一點」才是啊。

今年的母親節，雖然事前有驚，好在終是無險，即使一度讓人捏把冷汗，最後居然算得上高分過關，媽媽非常開心與欣慰，也希望不只年年有今日，最好每個禮拜天都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