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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四月的旅遊手記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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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相見歡 續】


 

 【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二】昨天東奔西跑了一整天,今天忍不住睡晚了點。大概跟我有些交情的朋友都知道我不是一個早起的人,關於這點我完全承認,可是自從回台灣之後,不知道不是因為太過於興奮,還是暫時的轉性,每一天我都在七點多就起床了,今天實在是情有可原。

 

 就像是配合得剛剛好似的,今天的行程從下午才開始,我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準備出門。和從前的老闆約了下午喝個咖啡、聊聊天,我大致盤算了一下股市收盤和後台結算所需要的時間,決定大約兩點到兩點半左右出現。

 

 坐公車到了遠企,穿過一個又一個擺滿各色名牌珠寶、首飾、皮件等奢侈品的專櫃,循著記憶尋找著那條通往辦公大樓的「曲折小徑」。現在大概是午餐與午茶的交界時間,遠企裡不是西裝襯衫外加胸前一個掛牌的上班族,就是穿著入時有錢也有閒的貴婦,像我這種無所事事、有閒沒錢的人是絕無僅有。

 

 我乘電梯一直上了十七樓,望著遞增的樓層,從前的日子又清晰了以來,也開始在心裡回想每一家外商的所在,可惜十七樓太快到達,而我的記性太差,想來想去也只記得那兩家。

 

 可能是我估計得準確,更可能是Lawrence「捨命陪君子」,他看見我來二話不說就放下手邊的工作,請我到樓下的咖啡座喝咖啡。兩年不見,Lawrence沒有什麼變,連工作都一樣努力。我們從我在紐約的生活聊到公司現在的人事,兩年之中,真的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所有我從前的同事幾乎走得一個不剩,雖說我早明白這圈子的生態本是如此,但親眼目睹耳聞,總感覺像是南柯一夢,怎麼我離開幾年,這裡卻已是幾輩子了。

 

 Lawrence向來是反美親歐的,說是嚮往歐洲的社會主義,還不如說是喜愛歐洲充滿濃厚古典氣氛的社會,他和老婆每年總要到歐洲度假一次,而且百去不厭,要不是他「戀台情節」深重,我一點也不會懷疑他會在歐洲置產準備將來退休後和老婆一起過著愜意的日子。至於我呢,我想我還是趁年輕好好在紐約標準的資本主義社會裡浸淫兩年吧。

 

 在咖啡座裡坐了好一會兒,轉眼已經四點多了,Lawrence也翹了兩個小時的班了,我們回到樓上的辦公室裡,讓他能回幾封信。我才發現,部門裡新來不久的一個新人,竟然是我大學同學,這該叫桑田滄海,物非人是了。我待在Lawrence的辦公室裡又和他以及畢業後就沒見面的同學聊了大半個小時才離開,總算讓被我耽擱了一整個下午的Lawrence可以好好回去「加班」了。

 

 離開了遠企,我直接往師大去赴小鶴和小碧的約。


 我和小鶴小碧是高中最要好的同班同學,小鶴小碧都是中壢人,從高中便上台北來唸書,有深深的姊妹同鄉之誼。我和小鶴則是從高一一入學座位莫名其妙的排在一起之後便結下了不解之緣。即使後來畢業了,三個人不同系所,三不五時也總還是會約出來逛逛街、喝喝下午茶、聊聊心事,是名符其實的「姊妹淘」。



 為了一解我對「夜市」的「鄉愁」,我們特地約在有許多著名小吃的師大夜市。還沒真的進入師大夜市的範圍,我就已經禁不住誘惑在外圍的生活用品雜貨店裡選購了許多在紐約買不到卻好用得不得了的小東西;當然,來到師大路,就一定要逛逛水準書局。

 

 這家緊鄰著師大校園的書店是愛書人的最愛,店面雖然狹小,裡頭的藏書卻十分豐富,舉凡雜誌、教科書、參考書、文學名著、實用工具書、旅遊書,還是其他你能想到的書目,這裡都應有盡有,最最難得的是,老闆體恤愛書人,每一本書都按照市面訂價打對折到八折不等,有時候老闆還會「半買半相送」,以超低價把他自己喜歡的好書推薦給你!因此,花些時間在成堆的「書坡」、「書林」、「書牆」中慢慢挑選,不只有滿滿的「尋寶」的樂趣,還可以省下不少錢去吃師大夜市!


 我和小碧見了面,先在夜市裡逛了逛,同時小碧還把師大夜市最近有名的小吃給我複習了一下:老字號的燈籠滷味、遠近馳名的許記水煎包,還有新興崛起的焦糖蘋果等等,讓我聽了直嚥口水。

 

 我們挑了一家離許記水煎包很近的泰式餐廳,一邊等小鶴下班趕來。據說,現在台北夜市十分流行這種泰式餐廳,就像從前的「快炒」,每一道菜的都是單點,單價都在台幣一百元到一百五十元左右,經濟實惠。從前昂貴稀有的「月亮蝦餅」、「椒麻雞」、「涼拌青木瓜」等等泰菜,現在已經是平民化的食物了,在地化的口味覺對對胃,至於道地與否彷彿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七點左右,小鶴和男友玄德也到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玄德。玄德給我的印象是文質彬彬而又幽默風趣的,雖然在見面之前,小碧已經稱讚了他不少,可真正見到面,卻仍不能不再給他加了幾分。雙魚座的小鶴,溫柔的時候浪漫且多情似水,搞笑的時侯幼稚得完全無厘頭,從前交過的幾個男友(這也不是秘密),老實說,我們都覺得無法滿足小鶴的雙重性格,可是玄德的幽默配合小鶴的孩子氣,玄德的成熟穩定了小鶴的小女人,都是不多不少的剛剛好,兩人在一起就是一種幸福的美感!


 吃完飯,玄德搶著去付了帳,我和小碧雖然不好意思,但也就樂得享受當「小女人」的樂趣,讓大男人付帳。

 

 走出餐廳,玄德興致沖沖地說要吃蚵仔煎,於是我們又到對面的攤子上叫了蚵仔煎,才剛吃飽飯的我們,只能三個女生分吃一份,意思意思。但坐在路邊,和來往行人僅一步相隔的感覺,正是我對夜市朝思暮想也難以排遣的懷想,聽著嘈雜的人聲、碗盤的叮噹、鐵板上現做蚵仔煎的嗤啦聲,那麼真實,那麼生動,我心滿而意足。

 

 吃完小吃,我們決定找一家泡沫紅茶店點杯飲料,坐坐聊聊,剛好許記生煎包的對面有一家茶店,我們便坐了下來。才坐下,玄德便說還想要吃許記生煎包,結果竟然又跑去買了一大份回來,他嘴上沒說,但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這個「遠道而來」的訪客嚐到著名的「一口生煎包」才特意如此做的,我雖然已經完完全全「吃飽了撐著」,卻不能不被他的盛情感動。

 

 於是,從回台灣那一天算起,熱情招待我的朋友出錢出閒,竟讓我還沒出到一毛錢,而玄德,一個晚上就包辦了「四餐」,心中有愧的我,只能在這裡再一次向你們說一聲:謝謝了,希望很快能在紐約好好的盡一盡我的地主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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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這篇之所以拖了這麼久才發表,是因為在北京新浪版寫作的時候,因為誤觸編碼,繁題字沒改成簡體,反而變成一堆我怎麼救也救不回的亂碼!我長篇大論、嘔心瀝血之作,就這樣毀於一旦!重寫已與當時的靈感有了些許誤差,難免失真,大家見諒就是。

 【相見歡 續】

 【十月三十日,星期一】回台灣轉眼已經將近一個星期了,還記得一個禮拜前,也是星期一的一大早,我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紐約濛濛的天色中展開一路長征,只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竟然又是一個星期一了雖然我明知道這中間有時差的錯覺,還有一個意外的耽誤,更明白光陰在快樂的心情下是最不經用的東西,卻還是無法不感嘆光陰的易逝啊


 今天中午要和媽媽以及思華聚餐,這個聚會的起源說起來還有一番特別緣由。原來週末和我媽聊起上個星期和思華的碰面,無意間提到思華現在的辦公室就在重慶南路上,距離我媽的辦公室只幾分鐘的路,又聊到思華現在的工作竟是風險管理,這才發現兩人是「同行」。我媽因為很久沒有見到思華,加上現在是同行的緣故,就想起要請我們兩個吃中飯,我想既然星期一有空,就約星期一吧。後來思華告訴我,她這個星期除了星期一之外的每天中午都要去受訓,還真只有今天有空呢,所謂「約得早不如約得巧」一點都沒有錯。


 思華既然和我從小學就是同班,當然和我媽也不陌生,不管是來家裡玩的聚會,還是偶而學校的活動,我媽都見過思華,只不過,一轉眼,也已經有多年不見了,腦海裡還停留著小時候的樣子。這次再見,我媽一見思華就直呼:「思華真是一點兒都沒變,模樣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們在一家簡餐店坐下,她們兩個聊著「公事」,我這個外行人反正插不上嘴,就乾脆低頭猛吃,當個完完全全的「陪客」。沒想到幾年沒有吃這種簡餐,台北的簡餐居然叫我另眼相待。以往,我印象中的簡餐不是排骨飯、雞腿飯這種典型的油膩便當餐,就是肉醬麵、焗烤海鮮這些一成不變的西式料理,然而,這裡的簡餐供應的卻是燒全魚、獅子頭、米粉湯等家常菜色,開胃又不失清淡;連餐後附贈的咖啡竟也都出人意料之外地淳厚馥郁,讓我意猶未盡。


 吃完飯,思華因為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便匆匆地趕回公司去了,我和媽媽又稍坐了一下,然後才開始我一整個下午的行程。首先,既然來到的重慶南路,就不能不逛逛沅陵街和城中市場。我順著沅陵街來回走了兩遍,兩旁二、三十家的鞋店幾乎是一家都沒有錯過,從真皮鞋款看到平價女鞋,從涼鞋試到高跟鞋。買了兩雙鞋,正打算往下一家鞋店走去,手機就響了,是Eric孔先生從上海撥來的國際電話。


 Eric和我是馬里蘭的同學,在同學之間是「上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萬能,任何疑難雜症,尤其是關於電腦的,只要找他就一切搞定。我們甚至認真幫他想過開一家這樣專門「授業解惑」的公司,連公司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AskEric.com」,而且還可以登記美國免付費服務專線1-800-ask-eric。可惜askeric.com已有人使用,只好作罷。



 Eric畢業之後就去上海工作,和太太過著一東一西隔海而居的日子,前一陣子聽說他在考慮回台灣工作,我滿以為這次回台灣可以和他聚聚,看樣子是不可能了。不過,我還是很感動,這個週末我才辦了手機預付卡,昨天才昭告在台親友,今天就接到Eric的電話,誠意滿分。我們就在沅陵街的人聲背景前東聊西扯了十幾分鐘,才掛了電話,馬上又接到郁夫和邦彥的電話,上天也許是有意藉此暗示我別再花錢了。






 郁夫、邦彥、昨天晚上傳簡訊給我的祐榆以及另外一大群,都是我高中的死黨,也是我人生中另一個奇遇,我們的故事可以寫成詩文,寫成小說,也可以寫成劇本,這裡就暫時擱下,容後再述。和邦彥講完電話,已經兩點多了,我的計畫是先去光華商場打探一下筆記型電腦的行情,四點半到台大附近看牙醫,之後再去叨擾乾媽。


 我才走到路口,連彎兒都還沒轉,視線就被屈臣氏前高高橫掛的「Sales」布幔給吸引住了。既然時間緊湊,我在屈臣氏裡轉了一圈,只不過十來分鐘的功夫,籃子裡已經堆買了各式各樣的面膜:保濕、美白、水嫩...牛奶、蘆薈、人蔘...臉膜、眼膜、頸膜,應有盡有。說來奇怪,在紐約能夠看到的不織布面膜種類少得可憐,美國女生似乎只習慣用凝膠狀和泥糊狀的面膜,我甚至在一本時裝雜誌上看到讀者投書詢問這種整片式的面膜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因此,像亞洲女生對面膜如此迷戀的瘋狂,和市面上種類多到不可思議的琳瑯滿目的面膜,可以算是另一項奇景和奇蹟了;不過,這倒是完完全全便宜了我,只在屈臣氏走上一圈,就名符其實地「滿載而歸」了。


 拎著一大袋的「戰利品」,我繼續往捷運站的方向移動,還不忘順便在新東陽停留三分鐘,蒐集所有可能作為「回美禮物」的標的物資訊,要富有台灣特色,要符合國際口味,還要價錢實惠,最重要的,是要能夠通過美國海關。儘管只花了這麼幾分鐘,我已經胸有成竹了。


 之後的一路上,我盡量目不斜視,一直到兩隻腳站上通往捷運站的電扶梯為止。我靠在扶手上微微喘氣,這才有工夫望望四周,好好地看看我睽違已久,也思念已久的台北捷運,我無法貼切的形容出從進入車站那一刻開始從我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覺,寬敞明亮的車站、貼心清潔的廁所、先進完善的月台、乾淨舒適的車廂,我像一個第一次搭台北捷運的觀光客一樣,睜大眼睛,驚奇的四處張望,這種不可置信似的不真實感,是沒有真正在紐約生活過、沒有被迫在夏天的尖峰時間和一群汗濕臃腫的人一起在悶熱的地鐵月台等車、沒有走過地鐵月台地下道因為無法不呼吸而不能不聞到刺鼻的異味、沒有在深更半夜一個人在月台上癡癡地等待那班看起來永遠不會到的車子還要一邊擔心身旁那些作「哈林區」式打扮的人會不會正缺錢用、沒有在月台上等車時視線不小心瞄到軌道上髒亂噁心的垃圾積水或者偶而出現的大老鼠、沒有在週末搭車進了月台之後才發現那條路線在週末停開或改道的人,所不能體會的。雖然搬到紐約不過一年半多,靠地鐵上下班的時間很少,我「親身」經歷的地鐵故事,卻還可以說上個一千零一夜。


 好吧,一千零一夜是有點誇張,但是紐約地鐵的惡名昭彰卻絕對是其來有自。這個兩年前才慶祝過一百歲生日的地下鐵系統,前半的世紀是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二十年前的它據說更恐怖,而今天的它也許已經把髒亂當成它的註冊商標了。雖然我如此刻薄地批評它,卻不能不承認,它在紐約人的生活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地位,甚至可以說,沒有它紐約人就無法正常生活也不為過;去年底紐約地鐵的大罷工就清楚的證明了這一點。而紐約地鐵總長超過三百七十公里的路線網,也的確是世界上屬一屬二的四通八達,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除了罷工之外)的營運更是讓紐約人離不開它的原因之一。


 

 


 


 我對台北捷運的讚嘆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從台北車站到光華商場不過只有兩站的距離,縱使再不情願也得下車,可心裡已經在盤算等會兒去公館要再坐一次捷運,儘管去公館要繞路還要轉車,儘管在新生北路上往台大的直達公車明明就很多。


 因為要買的是筆記型電腦,我的目標不是光華商場本身,而是附近的店家,但即使是如此,我也還是注意到熟悉的光華商場已經不在原本的橋下,而搬移到附近的空地上去了,市民大道下少了總是人潮擁擠的光華商場看起來就是說不出的怪。


 買筆記型電腦是我此行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台灣身為全世界最大的筆記型電腦代工地區,自然在機種的選擇和價錢上有美國比不上的優勢。事實上,我既非專業的「電腦玩家」,也非飛來飛去的「商務人士」,對筆記型電腦的要求自然不高,無非是輕便為主,效能中階以上,同時必須要有方便的全球保固與維修。我在一家專賣筆記型電腦的店裡坐下,聽銷售先生跟我介紹新出的幾台電腦,其中,他大力跟我推薦一台Toshiba新出的十二吋寬螢幕電腦,我問了幾個問題,也實地摸了摸實機,再比較了幾個相似的機種,我的直覺已經喜歡上這台電腦了,加上我對Toshiba的品牌向來印象不錯,大家對於它純日系的品質也有口皆碑,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它就是我要的了。只是,只花半個多小時就決定買一台電腦似乎說不太過去,畢竟是一、兩千塊美金的東西,總得要多方打聽才是。我看看表,已經快四點了,我還約了四點半的牙醫門診呢,銷售先生和我聊得正愉快,他正在告訴我一個關於市面上幾個筆記型電腦大廠的笑話,雖然刻薄,但倒很貼切,不過礙於事涉敏感,寫出來很有可能得罪人,就在此保留,預知詳情,請私下來信。我要了店家的名片,還稍微殺了價,便離開光華商場,匆匆忙忙的趕到台大去了。


 看牙齒,又是我回來的另一個重要任務,我不知道別人看牙齒的習慣,至少我自己是習慣每半年就來洗個牙、檢查一下牙齒的。我的座右銘是,「定期檢查不只可以及早發現問題,還可以預防問題」和「牙醫師不是可怕的敵人,而是我們忠實的好朋友」,聽起來挺蠢,可是我還是相信著,我之所以從小到大沒有面臨過「拔牙」的苦刑,是跟這個相信有關。只是去了美國之後,我對這個相信的實踐就遭受了重大的挑戰,美國物價高,連看醫生都貴,尤其是牙醫,哪怕你已經付了大筆鈔票買了健康保險,所以,現實人生是,不管你有沒有健保,大概都不會沒事去看醫生,更別說是牙醫了。而且,天真的我總是想,反正我一年總會回台灣一次,那時候再順便看牙醫也不遲,當然,理想畢竟是理想,計畫總趕不上變化。


 不管怎樣,我總算是回來了,也總算是坐在看診專用的躺椅上了。這個牙醫師是我從高三那一年起就開始看的了,還是我姨丈的舊友,我回來的第一天就打了電話給他,他因為我難得回來,特地為我在今天最後加掛了一號。雖然約了四點半,真正輪到我卻已經五點半了,還好,這一個小時的等待倒也不太難捱,正好讓逛了一整個下午的我休息一下。做完例行性洗牙和檢查,看完出來已經超過六點了,可是我心情卻因為檢查的結果正常而輕鬆極了,因此,在我路過一家以前常去的服飾店的時候,就不能不稍微放縱一下自己的克制力了。


 當我終於扛著大包小包到乾媽家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幾乎攤在地上,而當我開心地吃著我朝思暮想的乾媽作的菜時,心中頓時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滿意足,一個下午東奔西走緊追著時間賽跑所消耗的精力又回到身上。明天,明天又會是嶄新的一天,我幸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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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注】本文已於12.02.2006發表於【四月艷陽天】北京新浪版,因台北新浪系統停機,延遲於今日補發


 【三、相見歡 續】


 

 【十月二十七日,星期五】第二天我依舊起得早,也照例和Maggie與豆豆玩了一會兒,又整理了一會兒東西。因為計畫好要和媽媽在下一個週末去香港拜訪我親愛的小悅與小胡,於是花了好一段時間在網路上研究自由行的選擇。

 

 說來慚愧,從我小學四年級開始,每一年暑假媽媽帶著我出國,玩遍了日本、韓國、美國、歐洲,卻從沒有到過香港。所以,這還是我們兩個「劉姥姥逛大觀園」--頭一遭哪。在今天之前,我對香港地理的了解,僅限於「位於廣東省南方海上的小島,由香港島、九龍、新界組成」,除此之外,只有一些從人們口中聽來的地名,像是「尖沙咀」、「銅鑼灣」、「中環」等等,隱約知道是熱鬧的所在。

 

 於是,花了一整個早上和半個下午,好好研究了一番香港的名勝和諸大酒店,終於把三天兩夜的機票和酒店搞定,一邊心裡還在納悶:這香港還真不是普通的小,說穿了也不過就一個台北,可怎麼就有那個多的地方好逛、東西好吃?還沒有啟程,已經在心裡對這顆東方明珠油然升起一股虔誠的敬意。

 

 訂完了套裝自由行,我匆匆忙忙地趕著出門,昨天忙著換身分證、駕照,又忙著和鄧鄧、乾媽聚聚,原本想剪的頭髮也找不著空去剪,難得今天下午有一個空檔,覷著可以去洗洗剪剪,之後還有充裕的時間去找思華見面、吃飯。

 

 回台北要弄頭髮,不知道是誰訂下的規矩,但總之從美國回來度假的人都要如此遵循著。我的頭髮留了大半年,已經長到有一種「古典」的、「飄逸」的程度,記得唸書的時候總希望有那麼一天,能夠像瓊瑤小說比下的女主角一樣,留著一頭又黑又亮的長髮,抱著一兩本書,悠閒從容地漫步在校園樹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唸書唸了那麼多年,這個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早幾年忙著聯考沒有那個心境,後來進了大學,「又黑又亮的長髮」卻沒再回到流行的光譜裡。倒是來了美國,剛開始是嫌在美國剪頭髮、染頭髮太貴,等到了後來頭髮長長了,原本染的顏色也都修光了,沒想到這「又黑又直的長髮」卻在這地球的另外一頭受到大加讚賞。


 自古物以稀為貴,我的黑長直髮也是如此,西方白人的頭髮雖有深色的,卻沒有又直又亮既黑且細的,而黑人與中南美洲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的黑髮是蜷曲而粗硬的。還記得有一年聖誕節,我們到Mike他祖父母家過節,我的頭髮竟被當成展覽品似的被諸位阿姨嬸嬸你一言、我一語的讚嘆個夠,因此後來我也就樂得放任它留長了。

 

 只是,頭髮留太久自己看著是會膩的,既然回來台北,當然要好好剪一個型。原本的打算是回來以後、在見任何親戚朋友之前,要先把頭髮剪好,只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除了媽媽、Maggie、豆豆之外,還是讓乾媽、乾爹和鄧鄧看見我可以演古裝俠女的長髮。

 

 不管如何,剪完頭髮,神輕氣爽、心情輕鬆。

 

 和思華約了晚上七點,在火車站附近。思華剛換工作,一樣的早出晚歸,不過心情愉快多了。昨天談過鄧鄧,今天就不能不說思華。思華跟我有特殊的緣分,如果不是因為我們都是女孩子,我真要說我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哈。

 

 我們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同班,那時就是很好的朋友。進了國中,又同校同班三年,變成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思華、鄧鄧和一群女生那時一起唸書、一起瘋、一起到彼此的家去玩、一起耍青春期女生的小心眼,吵吵鬧鬧、瘋瘋笑笑,那段時光現在看來是很天真很可愛的。

 

 到了高中,我們雖然不同班,仍然同校,已經明白這種緣分得來不易,因而懂得珍惜。等高中畢業,我們兩個又考進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系,又做了同班同學。雖然除去同學的這個關係,我們仍會做知心好友,但多了這樣幾個命運的巧合,就把緣分的輪廓在我們人生很早的時候清晰地勾描了出來。人總要活到一定年紀才會明白緣分的意義和深切的懂得珍惜,可我慶幸自己在那樣年輕的時候,就能夠從這些巧合上看明白緣分的身影,像是盼望著花兒從枝椏的尖端開放,等真眼看著它一朵一朵如願地綻放,是會讓人有一種謙卑的驚喜的。

 

 這次回來,才進家門,媽媽就告訴我思華連著兩天打電話來過了,只是她不知道我的飛機延誤,所以打來的時候,我人還在飛機上。不過我已經很感動了,她每天都那麼忙,還有心思去記我回來的日子,第一天就打來問候。所以當思華星期四再次打來的時候,我趕緊把握即將來臨的星期五,訂下晚上的約會。

 

 七點和思華見了面,久別重逢,第一個印象是,思華變漂亮了,以前的思華很瘦,現在豐腴些,氣色更好些,依舊苗條。我們開心地東拉西扯,還沒走到餐廳,我們已經從工作聊到我一路上的趣事。

 

 我們去火車站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吃飯,我們繼續聊天,我不知道坐在我們附近的其他人怎麼想,但至少我覺得我是很像開始有了「年紀」的女人,淨聊些往事、工作和同學近況,也許再過不久,當我們再見的時候,聊的就是家庭、老公、孩子了。天哪,想想都可怕。

 

 不論如何,我們聊得開心、聊得忘形、聊得渾然不覺夜色已深,餐廳就要打烊,依然意猶未盡,真不知道怎麼又這麼多好聊的。結果,我在台灣的第三餐,是思華請的,心裡很過意不去。


 很奇怪,喜歡走到哪照到哪我,這回居然錯過回台灣一半的聚會,想是太興奮、太顧著講話,早忘了身在何方。這張照片是後來和大學同學聚會時照的,思華在左邊,穿粉紅上衣與黑色小外套,我呢,就是藍色那個啦。

 


 

 【十月二十八日,星期六】中午,是和乾媽一家人的聚會。前面提到緣分與深刻的友誼,而我和乾媽的關係該是超越緣分而也許是前世或冥冥中注定了的。

 

 我第一次見到乾媽是我四十五天大的時候,媽媽那時急需要有人在她上班的時候替她照顧寶寶,正好從外婆那兒知道乾媽有興趣帶孩子,就決定把我托付給乾媽,那時候不知道,這樣一個單純的開始會是十年、二十年、一輩子的聯繫。

 

 乾媽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剛開始帶我的時候,兒子們都已經唸大學、高中了,乾媽照顧我,更像照顧一個女兒,而我也就自然而然、堂而皇之地享受小女兒的嬌寵。

 

 後來我上了小學、國中,然後進了高中、大學,我還是三不五時地往乾媽家跑,為的不只是乾媽手藝出眾的料理,更為了那隨著歲月建立出來的情感聯繫。

 

 這次回來的第一天,兩個哥哥早早便約了要請我今天中午吃飯。在餐館,我高興地看到每一個人都沒有變,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跟我一樣的感覺,於我,久別重逢,再沒有什麼是比看到親人好友「一點兒都沒有變」更教人感到一種窩心的快樂的,就像證明了被空間隔開了的時間,重聚時還能夠還原一般。

 

 我們輕鬆的聊天、輕鬆的說笑,我跟乾媽互相搶著給對方夾菜,我如此清楚明白地體會到,一家人圍著一個圓桌子吃飯就是一種幸福。而這樣的緣分的聯繫當然是幸福,還是最奢侈的一種

 


 

 晚上,我和媽媽帶著Maggie、豆豆一同上外公家。豆豆和舅舅的雪納瑞--「狗狗」向來不合,一見面免不了又「吵」了幾架。舅舅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有魚有肉,像過年似的,我吃了個酒足飯飽,又把這一路的大事小事,有聲有色地說了一次。雖然表哥很不客氣地直接說我看起來「胖了一些」(舅媽最好,說我看來瘦了),我還是必須說,表哥、表弟、舅舅、舅媽看起來統統沒變,連外公的氣色都看來比從前好。而我呢,心寬體胖囉。

 


 

 【十月二十九日,星期日】今天的計畫是去奶奶家看奶奶,奶奶住在桃園,媽媽開車,我們帶著豆豆同行,在高速公路上,我從路的兩旁又看到了我剛下飛機時的那種疏離的陌生。在美國看慣了寬敞的路的兩旁是一幢一幢的房子,一下子竟不習慣這許多高高低低的樓房,還間雜著新售屋的廣告,倒是豆豆,趴在窗邊老神在在地向外看。

 

 到了奶奶家,見著了奶奶、姑姑,和小堂弟。很不巧,兩個叔叔們都出差去了,更不巧的是,等到他們回國,我也恰巧離開台灣。看到奶奶、姑姑沒有變自然很開心,看到堂弟就讓我大吃一驚了。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堂弟剛剛小學畢業,看起來還是一個小小孩,一轉眼,小小孩已經唸國三了,一轉眼,小小孩已經長得比我還高出一個頭了,只那張仍帶著稚氣的臉,還有著小孩的息氣。

 

 我一直很疼這個堂弟,因為他從小就難得的懂事,即使進入青少年的叛逆期也如此。小小年紀,他已經懂得真心的孝順,他的學校離奶奶家近,有時唸書唸得晚了,他就在奶奶家過夜,他不但會在隔天早起幫奶奶做家事,還會懂得照顧奶奶。他的脾氣好,耐心也好,我去那天,吃完午飯他還要趕去補習,臨出門,我拉住他又多和他聊了幾句,他也沒有不耐煩,一樣地有問有答。我不禁想自己在國三時的那副怪脾氣,那時候,「升學」是壓力,卻也是我的「金鐘罩」,誰也惹不起。

 

 在奶奶家與媽媽、姑姑、奶奶聊天,整個下午是一個純粹的「女人的聚會」,從媽媽的工作聊到姑姑的退休生活,又聊到奶奶的菜和我的手藝,天南地北,沒有界限。而聽奶奶說日常的事,總讓我佩服她的能幹與智慧,彷彿生活中所有的難事到了她這兒都變得容易了,連作菜都是如此。

 

 傍晚時分,我們回到台北,我心中那份奇異的幸福的感覺仍漲得滿滿的。在家附近的那條街上看見了賣甜豆花的夫婦和賣鹹酥雞的阿桑,真好,大家也都別來無恙,還是老樣子。我買了兩碗豆花,又買了紅豆湯,然後去買了一大份的鹹酥雞、炸花枝和甜不辣,這就是我們今晚的晚餐了。真好,我想。台北,別來無恙,我的幸福也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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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相見歡】


 

 從回台的第二天開始,我便慢慢展開了訪舊會友的行程。這也是我回來最心心念念想做的事兒。

 

 之前有好一陣子,日子忙碌得我簡直招架不住,連以前在馬里蘭最愛的MSN都沒有時間碰,偶而上上,沒幾分鐘就得離開,加上半天的時差,總是一個隔閡,久而久之,每天的時間似乎也就不再裝得下這樣一件事,可是,我惦記著大家,連作夢都想著重聚的日子。兩年不見,大家可好?

 

 在台灣的幾個禮拜,寫Blog只是我頭幾個晚上的夢話,每一天都是那樣的緊湊,每一分一秒都像是甫離弦的箭,還沒到它的全速,卻已經讓人神經緊繃地追著趕著。即使現在落筆的當下,回頭看那幾個星期的每一天,都還有種如夢初醒的餘酣。

 

 說出來也許沒人相信,儘管已經隔了一個月,我依然清晰地記得從第一天開始的每一個發生過的細節,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想來應該已經超越記憶或者是理智的層面,而進入了一種近乎形而上的意識的反射。也因此,「逐日記」,記載的是此時此刻與當時當刻的對話,更是我對你,我親愛的朋友,最真誠的感謝。

 


 

 【十月二十六日,星期四】回來的第一天,早上和媽媽匆匆聊了幾句、和Maggie豆豆建立了一下感情又把行李整理了一番,中午,到戶政事務所去辦了新的身分證。這是我回台第一個完美的經驗。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可我對戶政事務所小姐的效率與禮節感到既欽佩、又感動。在美國,政府機關是以「惡行惡狀」出名的,沒有效率可言,更沒有服務態度可言。走到哪兒都是「等、等、等」,如果光是「等」可以解決問題,那也就算了,可是不是,十有八九,等來的結果往往是「這個不行」或是「那樣文件不合」,總之再怎麼準備妥當,服務小姐或先生總能找出一個「為什麼你要下次再來」的理由。

 

 可是,台北戶政事務所的效率讓我驚奇,我原本以為如果想要當場拿到新身分證,至少等個個把小時,沒想到半個小時不到,我的新身分證已經到手,順利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拿著新身分證,我到新光三越A8館(或者是A11?)去和我親愛的鄧鄧碰面。鄧鄧那天上的是晚班,五點才需要到電視公司去錄影,於是,在這之前的幾個小時,硬是被我給搶了下來。




 


 我和鄧鄧的情誼可以追溯到小學。雖然我們兩個在小學只能算得上是隔壁班的「點頭之交」(事實上有沒有「點頭」都值得懷疑),而算得上是鄰居的我們真正當同學的時間也不過國中三年,但就只這三年的同窗,已經長到足以讓我們確信這段友誼有跨越時間與空間的力量。

 

 鄧鄧當然不叫「鄧鄧」,她有一個很有意義深遠的名字,「寧靜致遠」,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只以彼此的姓的疊字來稱呼。

 

 鄧鄧是一個很可愛、很熱情的雙子座女生,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自願來機場接我的機,她不開車,就只能坐機場巴士來回。雖然後來因為我在舊金山的延誤,使得抵達時間和她的班表衝突,可我一直知道,如果我真的在二十四號晚上就到達台北,在那入境大廳裡,我會得到一個實實在在的大微笑。我的「相信」後來得到證實,鄧鄧在我回紐約的那一天,果真起了一個大早,和我一起坐巴士到機場送機,而那天台北還下著雨。

 

 話說回來,我在新光三越見了鄧鄧,才知道原來她是從「週年慶」的戰場凱旋而歸的,我自知我現在既沒有勇,也沒有謀,還是決定直接到新光三越底下的小吃街吃午飯。久違的美食街,琳瑯滿目的選擇,每一個都讓我垂涎得不得了,在那一刻對我而言,週年慶的魅力實在比不上美食街。而我回台北的第一餐,是鄧鄧請的。

 

 剛剛說了,鄧鄧是一個很可愛、很貼心的女生,吃了午飯,她知道我的台灣駕照已經過期,就自告奮勇要陪我去監理處換新駕照。

 

 說到換駕照,就不能不提一提我心中深切的陰影。自從一年前搬到紐約來,為了把馬里蘭州的駕照和車牌換成紐約州,我跑了五次紐約州監理處,雖然比起國父十次革命失敗還差了一大截,這箇中的辛苦卻真不足為外人道。不要說每一次「造訪」監理處所要鼓足的勇氣與耐心,光說每一次要耗去的時間,就讓人灰心洩氣極了,這中間,每一次「失敗」的理由不一而足,最有意思的一個是我的車險文件上用的是全名,而身分證上在"Middle Name"的部分只用了字首。而監理處的電腦是依據身分證的名字,一個字母都不能差,哪怕根據「全名」,想要看不出「字首」字母除非是瞎了。而冥頑不靈的小姐,硬是要我回去找保險公司重新開立車險證明,名字只能是「簡要版」。

 

 帶著過去痛苦的回憶,懷著忐忑的心情,我和鄧鄧來到監理處,一路上我淨擔心著會怎樣被刁難;過期的駕照要罰錢嗎?罰錢也就算了,可別叫我重考啊?我在心裡直嘀咕。

 

 中午換身分證的時候,台北公務員的效率已經讓我讚嘆了,我萬萬沒想到,監理處會有更大的驚喜在等著我。在我抽了號碼牌之後大約三十秒左右,就已經到了我的號碼,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心裡還不大相信,我還沒有「等」哪。

 

 和小姐說明了「來意」並交了照片和新台幣二百塊的工本費後,又一件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正要坐下,還想轉頭和鄧鄧閒扯兩句,小姐就叫住了我,「完了!」我的大腦自己喊了一聲,認命的轉回頭面對著小姐,心裡做著最壞的打算,並迅速演練著「苦肉計」的戲碼,以備萬一。沒想到小姐遞給我一張嶄新的駕照,連外面的塑膠套子都是新的,還告訴我「好了」。

 

 好了?怎麼可能好了?我什麼「苦難」都還沒有經過哪!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受寵若驚」,在那一刻,我真正是驚呆了。我四面望望,每個人都若無其事似的,連鄧鄧也鎮靜如常,只有我在大驚小怪,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等到回神,我和鄧鄧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國家會強盛的!」

 

 我的第一天,在鄧鄧的陪伴下有了個順利的開始,晚上,鄧鄧去上班,我去拜訪乾媽,看見乾媽乾爹,我本已很愉快的心情就更開心了。晚上乾媽做了牛肉麵,我才真正嘗到「家鄉的滋味」,雖然自己依著乾媽的做法也曾在紐約自己下廚做過,可是,做出來的味道就是差那麼一截,我無以名之,只能稱之為「媽媽的味道」。吃了一大碗,心裡胃裡都暖暖的,這樣的滿足沒有第二個名字,就叫做幸福。

 

 吃完飯,繼續和乾媽乾爹天南地北地聊天,一直到夜色漸深,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在回家的路上,我望著兩旁鑽縫穿隙的摩托車,心中卻一片柔軟寧靜,感覺這夜色、這街道、這人們、這一切一切都是那麼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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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篇、紐約.冰雨.感恩節】

 

 因為旅遊手記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寫完,所以決定時不時的加進一些四月當下在紐約的生活片段,來一點"同步"的分享。

 

 禮拜四,十一月二十二號是美國的感恩節,我和Mike理所當然回到Mike爸媽的家裡去過了一個道地且傳統的節日。

 

 雖然感恩節當天距離我回來紐約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但是,我還是很不習慣紐約的寒冷。在台灣的幾個禮拜,不論晴雨,我總能一身夏季或是初秋的打扮在外面晃至深夜而絲毫不覺冷。可回到紐約的第一天我就見識了真正的「秋末冬初」。

 

 說「冰天雪地」還不夠資格,畢竟紐約雪沒下、冰也沒結,只是白天總維持在攝氏五、六度,而夜晚就在零度左右徘徊的氣溫,讓人有被「冷藏」的感覺。更糟糕的是感恩節當天,是一個「刮風下雨」的壞天氣,就別提那帶著冷冰冰的雨水打在身上臉上的風,有多教人直打哆嗦了,光說出去倒個垃圾不過五分鐘不到的光景,只要沒穿襪子,回來腳趾頭已經全凍得麻木,雨水好似已經在腳上結上一層薄薄的冰,就讓人在出門前要「如臨大敵」般的「全副武裝」了。

 

 但冷歸冷,冰雨阻擋不了感恩節的傳統,我們照例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感恩節大餐。大家都知道感恩節是新大陸獨有的傳統,也因此,感恩節比其他的節日多了一些專屬的色彩。

 

 感恩節代表的是對分享秋天收穫的感謝,所以,感恩節的佈置與食物都帶有濃濃的「收穫」色彩--金:金色的南瓜、金色的甜薯、金色的玉蜀黍、金色的蘋果,反映對金色大地的虔誠。當然,感恩節大餐的菜色也圍繞著這個顏色鋪排,一隻烤得香嫩多汁的火雞就像中國新年的火鍋一樣,是家人圍聚的中心;而伴隨著火雞烘烤的「餡料」(Stuffing)、澆淋其上的醬汁(Gravy)、棉花糖烤甜薯(就是我們的地瓜)、綿密細滑的馬鈴薯泥與同樣的秋收代表的小紅莓醬都是不可或缺的菜餚,其意義等同於年夜飯桌上那一條不能少的魚與一盤飽滿的水餃。

 

 至於甜點,南瓜派、蘋果派是不能不嚐的,而巧克力奶油派、起司派等等也都是甜點桌上的常角。就像我們的年夜飯一樣,感恩節過後似乎一定要,也一定有許多剩餘的菜餚、甜點,即使家人分著帶回去,也還能吃上好幾天。

 

 不過和年夜飯不同的是,這些年節的大餐,雖說是「晚餐」,可是都是在日落以前開始的,冬天日落的早,也就是說,是在四點左右開始。在這之前,家人就圍在客廳或者廚房,就著各色點心、開胃菜,閒話家常,一頓飯連甜點在七點半左右告一段落。從某個角度看起來,這樣的時間安排其實是一個健康的傳統,從晚餐結束到就寢之前,身體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來消化一頓大餐,也就不容易囤積過多的脂肪。只是,在很多美國家庭,晚餐之後代表更多的「點心時間」,一整天吃下來,再直接帶著一肚子的食物上床睡覺,後果可想而知。

 

 這些傳統,當然我也又都親身經歷了一次,不過我得承認,我是絕對「樂在其中」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喜歡感恩節。雖然我也喜歡聖誕節,可是感恩節給我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沒有過多的宗教崇拜,沒有誇張的大小禮物,更沒有其他種種種種被商業化了的名目,就是單單純純的團圓與對「豐饒」的感恩,對我,那是一種讓人著迷的「金色」的氛圍、一種冷風冰雨都化不開的溫暖。

 




 【二、陌生與熟悉】

 

 踏出中正機場的那一刻,我像是踏出了一場夢境。

 

 我說不出我的感覺,那一瞬間是微妙、奇異、不真實的。我沒有讓任何人來接機,我自信二十二個月的睽違隔絕不開二十二年的熟悉,那熟悉本該早就化成了像血肉般的本能。

 

 拖著兩大箱的行李走出機場大門,迎面一陣溫暖濕潤的微風柔柔密密地往我身上撲,教人直覺地想躲。我不確定那綿密的濕潤是夜來的水露,還是預示的雨的氣息,抑或純粹只是我久沒溫習的空氣成分,可那一剎那,我明白感受到一種飽和的溼度充盈在我的呼吸之間。我一直以為紐約臨海,空氣溼度與台灣相距無幾,可就這一呼一吸之間,我已經知道那是多大的誤解。這是我第一個陌生的熟悉的具象。

 

 上了巴士,車子慢慢駛進夜色中,高速公路兩旁燈海交織出的夜景依稀彷彿是記憶中的光影,路牌上用斗大的字標出的地名有些突兀地敲著我記憶深層的門,連經過的車子後頭車牌上描得粗黑的車號,都讓我有一種在拉扯似的怔忡。這一切都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熟悉得像是夢中的場景,又陌生到我沒有辦法裝做若無其事般的瞥過就算。

 

 車子越接近台北市區,那份時近時遠的疏離感就越強。這擁擠的街道、林立的招牌、四處的建築工地,還有穿梭的摩托車,我說不出哪裡不同,可我記憶的拼圖卻排不回它的框架。即使我已經站在巷子中,即使我已經面對著家門,那種幾乎是「後現代」的奇幻感,仍像空氣中看不見的水氣,盪漾在我四肢百骸中。

 


 

 隔天我起得很早,長途的遠征與一路的疲倦讓我睡的很好,七點不到我就起床了,媽媽趕著去上班,我開始整理我的行李。那兩大箱、一百磅的行李,裝的都是給親朋好友的禮物:善存、鈣片、維骨利、餅乾、香水、巧克力、咖啡、T-Shirt、乳液...十足像是個「跑單幫」的。

 

 除了整理,一整個早上我待在家裡,和新養的貓咪Maggie建立感情。Maggie溫馴友善,很有些人性,只要我坐在沙發上,牠就安安靜靜地或坐或躺的待在我身邊,要是我下樓去,牠就喵嗚喵嗚地喚著,黏人的不得了,可愛的不得了。



 除了Maggie,我也和豆豆重新建立友誼。豆豆是我媽的博美狗,說是我媽的愛犬一點兒也不為過,我上次回來的時候,牠大概正值「年輕氣盛」,我媽有一次把牠留在家裡,牠竟然毫不客氣地持續「哭叫」直到我媽回家,不論我怎麼哄都無效。這次回來,牠也許因為年歲漸長,驕縱之氣頗有收斂,倒願意和我交起朋友來了,後來的三個禮拜,幾乎每天晚上睡前,我都會和Maggie與豆豆相處些時光。




 黃昏時分,我走出家門,昨天那揮之不去的陌生感又爬了上來,計程車的霸道、摩托車的瘋狂與街邊車輛的凌亂讓我好不習慣,連過一條小小的馬路都讓我驚疑猶豫了許久。我站在公車站牌下,複習著那些曾經能夠倒背如流的路線;望著對街的商店,回憶著從前的日子,奇怪這明明是我最熟悉的城市,為何我卻像是一個闖入者,又像是一個旁觀者,竟沒有自然地問一聲:「別來無恙乎」的身分與立場?

 

 人們從我身邊如常的走過,待我像是其中一份子般的自然,捨棄了研究出公車路線的想法,還是坐計程車吧,卻連去乾媽家的路都報錯了路名,我不得不開始認真思考著我的問題。

 

 兩年,這個城市的變化不大,變的是我。兩年之中,我離開住了兩年的馬里蘭,搬到紐澤西,又從紐澤西搬到紐約市。東遷西徙,還曾經在半年之中搬過四次家。每一次的遷徙都是一種心情的轉換,每一次的離開都是一種心境的切割,每一次的適應更是一種心理的挑戰,日子像是山路一般地彎曲著、起伏著前行,心神裡容納得了的只有腳下的這一步與眼前的下一步,即使回頭望也看不見上一個轉彎,於是避免錯亂的方法就只能是遺忘。

 

 只是,曾經習慣的生活可以忘卻,已經在生命中刻下的痕跡卻抹不去,我一路尋去,望著窗外馳過的街景,在心裡默念著一條又一條的路名,暗認著一棟又一棟的建築,想著,明天,該去新光三越那兒剪個頭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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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十八小時的旅程 下】

 

 往旅館的接駁車上,除了我還有另外兩個乘客,後來聊天才知道一個是另外一家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我告訴她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她聽了很驚訝,一方面驚訝的是燃料不足必須降落鄰近機場的事情。據她說,一般班機都會預備比預料所需還要多的燃料,以應付降落塔台航管的要求。

 

 八零年代左右,蘇俄客機總喜歡準備「不多也不少」剛剛好的燃料,若遇到塔台要求在機場上空盤旋,就以「燃料不足」請求優先降落,既可以「省時」,更可以「省錢」。久而久之,美國航管局不再吃這一套,碰到類似的情形一概把飛機「趕」到附近機場,要求加完油再回來排隊。因此,她說除非是班機完全客滿,又載了很多沉重的托運行李,一般來說是不會發生這種「燃料不足」的情形的。

 

 不過,另一方面,她很驚訝航空公司會願意把我安排來這間旅館,在他們沒有「責任」的情況下。她說今晚我應該能吃得飽睡得好,我笑笑,沒有說我所費的一番心力。

 

 一段十五分鐘的路程就在談談笑笑間過去,我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緻吸引。我知道旅館位在舊金山市區附近一個叫做「紅木市」(Red Wood City)的小鎮,卻不知道小鎮風光竟明朗秀麗。

 

 我的左手邊先出現一排玻璃帷幕的大樓包圍著一個可愛的小湖,玻璃映著夕陽閃爍著金光,眩麗奪目;我抬頭看,這才知道這就是美國「甲骨文」(Oracle)公司總部的所在地。

 

 車子轉了一個彎,我又看見一個湖,像是平靜無波地倒映著澄澈的天光和夾岸的各色堤樹,讓我不知不覺心境跟著眼界一寬。



 司機說前面就是旅館了,我順著湖往前看,只見一幅「滿湖秋色映夕陽」,原來旅館竟坐落在湖邊。我開始相信剛剛我的新朋友說的話:今晚我應該會吃得飽,睡得好了。



 完成入住手續,我拎著我的隨身行李踏進我今晚的家。房間寬敞明亮不用話下,更可喜的是面湖的那一大扇窗子,我掀開簾,湖光就在離我咫尺之處閃爍,波光粼粼、金光盪漾,誘人極了。



 我把包包裡最後一些點心也吞下,暫時按奈住飢餓的感覺,已經五點了,嚴格說是晚上八點了(東岸時間),雖然仍然又餓又累,但窗外的美景不斷在招喚著我。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決心在夕陽落盡之前小小的探訪一下這個原本不在我旅行地圖上的小鎮。




 繞著湖畔慢慢走著,感受著加州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暖的非常舒服。湖邊,像孔雀一般大小的野雁成群地或棲息或漫走,絲毫不怕人,倒是我,早就聽說野雁的「野性」,對牠們小心翼翼地「敬而遠之」。

 

 湖岸步道的一邊是馬路,一邊是依然青綠的柳樹與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秋木圍著湖水,就看到一湖蔚藍盛著或綠或紅或橘或金的色彩;風一過,夕陽從樹隙間篩落的光點,在湖面與岸上沙沙跳動,煞是好看。




 我「穿花拂柳」,順著車子的來時路走去,不久,就看到Oracle的總部前那一座小湖與和湖水一樣顏色的大樓。反正閒來無事,我就繞湖而行,在這個傍晚下班的尖峰時刻,做個十足的觀光客。

 

 園區靠馬路的一側,種植了一排金色的樹木,然後是湖,然後才是幾棟正樓,想必是為了阻擋車輛來來往往的噪音。每一棟樓的一樓都是挑高的交誼廳,大片大片的落地窗讓室內的人可以忙裡偷閒一覽湖光,落地窗外擺著幾張桌椅,想要直接享受露天閱報喝咖啡的情趣也行。




 這樣的工作環境真讓人羨慕,我想,在紐約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了,一群每天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上班族早上擠著地鐵進城、擠著電梯進公司,一鑽進辦公室就不輕易出來,晚上再擠著電梯、地鐵回家,日復一日,週而復始。

 

 還在出神,迎面就走來一群工程師,我得說,一般人對「工程師」都有一些刻板印象,尤其是矽谷的工程師們。從好的一面來說,他們的等義詞是「物理天才」或是「黃金單身漢」,從另外一面來說,他們都「不修邊幅」。我面前的這一群「工程師」,男女皆有,大部分是亞洲,或者更精確一些,是印度人,每一個人的打扮都十分「隨性」:格子襯衫配細條紋西裝褲,紅花襯衫配藍絨裙配球鞋...只能歸之於商業文化不同了。




 繞了一圈,逛回旅館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天色暗了,我也餓了,決定到餐廳去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點了一客「龍蝦三明治」,就著昏黃的燈光,感受胃裡的飢餓感慢慢轉為滿足感。侍者殷勤有禮、食物精緻可口,我開始覺得這一整天的折騰似乎也沒有那樣的磨人了。

 

 回到房間,好好洗了一個澡,把自己拋進堆滿枕頭的軟綿綿的床上,幾乎是立即的,我跌入了沉沉夢鄉。




 第二天一早七點我就醒了,不是因為我有早起的習慣(嗯,可以了,別笑了你們),是因為東西岸三小時時差的關係。我從從容容的漱洗,從從容容的下樓吃早點。

 

 昨天沒有細看,今天在晨光中,我才發現旅館的大廳與餐廳都面對著一座偌大的戶外游泳池,游泳池則直接面對著湖,讓我想起宋代園林講究的「借景」,人在景外,人也在景裡。




 侍者送來的果汁與一整壺香氣濃郁的咖啡拉回了我的想像,我從菜單上點了一道Egg White Frittata。Frittata是一種像是Omelete的食物,可以翻譯成烘蛋,蛋液裡加入各色新鮮蔬菜,以小火與圓形模子慢慢烘成的圓形厚蛋餅。做Frittata不難,難的是火侯,火侯掌握得好,做出來的Frittata又鬆又軟,又充滿蔬菜與蛋的香氣。

 

 而幸運的,在這裡我吃到了一道我所吃過最美味的只用蛋白做成的Frittata,鬆滑的口感與美味的醬汁是幸福的結合。再啜一口咖啡,我幸福地嘆了一口氣,原來一日之計在於晨是如此美妙。

 

 休閒地吃完早餐,我渾身都充滿了一種懶洋洋的暖意,慢吞吞地在旅館的商務廳收了一些電子郵件,慢吞吞地回房收拾東西,再慢吞吞地踱下樓,我想我已經準備好下一段的旅程了。




 再回舊金山機場,恍如隔世,昨天的倉卒狼狽和今天的好整以暇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我過了兩道安檢,跟航空公司再次確認了托運行李的下落,我開始享受一個大型國際機場所能提供的最大優勢:一家又一家的免稅商店。

 

 時間充裕的我,挑了幾盒加州特有的See's巧克力,又到免稅商店在一群吵雜又奇裝異服的日本高中生中間,搶下了兩瓶加州紅酒,才算完成我的「歸國採買」。

 

 從候機室的窗口裡望出去,那架即將載著我橫跨一整個太平洋的藍色大鳥在陽光下閃著褶褶金光,身邊熟悉的口音都提醒著我一個事實,我,就要回家了!




 接下來的十二個小時是一段順遂的旅程,國際航班和美國國內航班完全不同:每四個小時就會供餐一次,於是,「挨餓受凍」的情況不再發生。

 

 聯合航空是美國的航空公司,雖然這是一班飛往日本和台灣的班機,機上大多數的空服員還是以美國人為主。不過台灣人出國次數頻繁,講一些日常英文不是難事,連歐巴桑、歐吉桑在出國前都臨時惡補了一些英文,像是機上點餐時常用的"Chicken or beef?""Coffee or tea?"等等之類的。

 

 唯一的問題是,太平洋線一飛十來個小時,總不會每一餐都是Chicken or beef,那怎麼辦?好在,即使Chicken與Beef部會總是同時出現,有其一出現的機率總是很高的,這出現的一個就成了歐吉桑、歐巴桑點餐的安全選擇。

 

 我們其中一餐的選擇是:Beef(牛肉)和Pasta(義大利麵)。一時之間,只聽到一片"Beef"的點餐聲,到後來空服員不得不試著把"Pasta"的選項放在前面,或者直接問客人願不願意嘗試Pasta,來推銷嚴重「滯銷」的Pasta,可惜成效不大。

 

 到了我前方的一排,小姐如常的問一位歐吉桑是要Pasta還是Beef,歐吉桑連考慮都沒有地說:Chicken!只見小姐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們知道應該準備雞肉,但是這餐暫時只有Pasta和Beef,請您將就一下,選一個吧。」

 

 歐吉桑這才選了,不用說,Beef!

 

 台灣的歐吉桑、歐巴桑的可愛之處還不僅止於此。

 

 他們年輕時都大多經過一段貧困的生活,於是至今保留著節儉的習慣。在飛機上,空服員提供飲料都是非常大方的,都是一整瓶一整瓶易開罐的給,結果到接近名古屋的時候,許多飲料都有「缺貨」的現象,尤其是蘋果汁、番茄汁、牛奶等亞洲人愛喝的飲料。

 

 我們在名古屋轉機的時候,規定所有要繼續飛往台北的旅客都必須要下機接受安全檢查,才能重新登機,依照最新的規定,所有飲料或液狀物品都不能帶上飛機,沒想到,我在舊金山買的兩瓶紅酒就讓我遇到了麻煩。

 

 我試著了解日本安檢官的意思,從他們比手畫腳和一些零碎的英文單字中,我大約了解了這兩瓶酒不能隨身帶上飛機,至於為什麼我能夠帶下飛機卻不能再帶上飛機,安檢官只苦笑地看看我,禮貌地要求我等一下,然後去找會說英文的聯航服務員。

 

 所以,我就坐在他們旁邊,一邊等候聯航服務員,一邊看其他旅客接受安檢,這一看,竟讓我發現X光機旁的「沒收物品籃」裡滿滿地放著一瓶又一瓶的蘋果汁,原來在飛機上「神奇消失」的蘋果汁都被神秘地帶下飛機了。

 

 我正在驚訝,前面一群台灣歐吉桑、歐巴桑組成的觀光團與安檢官的爭執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原來一位歐吉桑帶了一瓶寶特瓶裝的礦泉水,安檢官不讓帶,說瓶子可以保留,但裡面的液體不行。歐吉桑堅持保留瓶子,旁邊的歐巴桑看不過去,出來幫歐吉桑說話:「就"阻素"Water而已嘛,就"阻素"Water而已嘛。」

 

 不過,日本安檢官既聽不懂中文,當然也就聽不懂歐巴桑的台灣國語。這時,歐吉桑很豪爽的舉起瓶子說:「"偶"把它喝完就"素"了!」

 

 歐巴桑馬上附議,「對啦,對啦,你喝,你喝,喝下"氣"又不會"俗",喝下"氣"又不會"俗"(死)。」

 

 我在一旁忍不住露出會心的一笑,歐吉桑豪邁地「乾」了那瓶礦泉水,一行人也順利的通過。

 

 過不久,聯航的服務員總算姍姍來遲,她很有禮貌地跟我道歉,典型的日本標準的禮儀,不過她的英文大概也是日本標準的程度,只比安檢官好一些。我必須用是非題來問她,才總算弄清楚,她會幫我把這兩瓶酒免費裝箱託運,等我到台北領行李時直接領出就可以了。

 

 從名古屋到台北,是我四十八小時旅程的最後兩個半小時。儘管只有兩個半小時,因為是國際線,聯航照樣供餐,有意思的是,餐點選擇這次換成了Chicken和Pasta,不用多說,這次是一片"Chicken"。

 

 吃飽飯,台北夜色的萬家燈火已經在望,我就要踏上睽違將近兩年的土地,心裡泛起一陣莫名的惆悵,是近鄉情更怯嗎?我不知道,但是身邊的歐吉桑、歐巴桑早已給我滿滿的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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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十八小時的旅程 中】

 

 低頭看表,已經近加州時間的中午、紐約時間的下午三點了,心裡盤算應該即將降落。果真,聽到機長的廣播,「各位先生女士,我們即將抵達舊金山,飛機也已降低高度。」

 

 機長頓了一頓,接著說:「然而,據舊金山航管人員的指示,因為舊金山早晨濃霧仍未散盡,為飛航安全起見,所有降落的班機將有稍許延誤,等候降落許可。因此,準確的落地時間我們還要等進一步的消息,我將告知塔台我們沒有足夠燃料,希望能取得優先降落許可,否則,也許我們必須降落鄰近機場。謝謝您的耐心,待我們與塔台連絡之後,我將更進一步的說明情況。」

 

 這是什麼意思?我相信我的臉上一定充滿了驚訝的問號,我了解塔台的航管,也相信舊金山有大霧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但什麼叫做「沒有足夠的燃料」?什麼叫「也許要降落鄰近的機場?」為什麼會沒有足夠的燃料?哪裡是鄰近的機場?如果降落別的機場,我的下一班飛機怎麼辦?

 



 我四面看看其他人的反應,我身邊的女生睡得很熟,顯然對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曉;她旁邊的男士依舊鎮定的閱讀著書報,完全坐懷不亂;隔著走道的三個人也聽音樂的聽音樂、吃東西的吃東西,彷彿什麼特別的事也沒發生,我眨眨眼睛,是我的聽力有問題?還是我太大驚小怪了?我不停的看表,沒辦法把可能錯過下一班飛機的疑慮打心底掃除。

 

 正當我頭腦裡一片混亂,機長的聲音又透過廣播送來,「各位先生女士,這是機長,我們已經和塔台通過話,不幸的,舊金山當地的天氣狀況仍不允許頻繁的起降,而塔台也沒有批准我們提出的優先降落請求,因此,我們將改降奧克蘭(Oakland)機場,進行燃料補充,並視進一步的情形決定。我們對這樣的延遲感到抱歉,並感謝您的了解與耐心,若有任何新消息,我們會隨時告知大家,謝謝,機組人員請準備降落。」

 

 至此,我的腦筋裡更是一片完全混亂,我知道奧克蘭離舊金山不遠,可是,這一來一往,我下午一點二十分的飛機還轉得成嗎?我又看表,十二點半了。誰說過的,「能解決的事,就不需要擔心;不能解決的事,擔心也沒用。」好吧,就靜觀其變,邊走邊瞧吧。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附近的人,機長的談話只引起了一點小小的騷動,就風過水無痕了,看來這種「改飛」的遊戲也許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試著說服自己。

 

 奧克蘭果真很近,不消十分鐘我們便降落在奧克蘭機場,機長宣布我們將等待加油車加油,然後再填寫一些文件即可;我的潛意識認為也許這個過程很快,又也許我的下一班飛機也因為大霧延誤,趕上不是難事,只是我太緊張了。

 

 這樣一想,就釋懷了一些,接著機長廣播允許大家使用起飛降落時嚴禁的電子設備,於是,我打給替我訂機票的Judy,問她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她說,基本上這不是特殊的情況,一般而言,航空公司都會盡快安排延誤的旅客搭上下一班飛機,哪怕是其他航空公司的班機,因為航空公司不願意冒險「留客過夜」,並因此還要安排食宿;雖然這樣的延誤是塔台管制的結果,航空公司沒有責任,但有「義務」,也會「願意」配合旅客的意願。

 

 Judy一說,我的心情就更開朗了,舊金山是西岸大城,擁有廣大的華人人口,想必飛往亞洲的飛機不少,那麼,改搭長榮或華航的直飛班機或許比我原定要在名古屋轉機的行程還好呢。

 

 如意算盤打完,我覺得問題已經迎刃而解,不久,加油車緩緩開近,開始加油;飛機加油跟汽車加油可是大相逕庭的,汽車只要開到加油站,加個十加侖、三十公升的,付了錢就可以走人。可是飛機不一樣,一架又載行李又載人的龐然大物,加一次油要半個小時、四十分鐘;而這種「不速之客」的加油法,更不是有錢就可以打發的,我們光是等機長跟當地機場交涉、填寫申請文件就又等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一切大功告成,已經一點四十分了,我的一點二十分飛機如果沒有誤點,就代表我鐵定錯過它了。


 事已至此,我當然只能希望儘快回到舊金山,再行「安排」我的「命運」。好不容易,機長總算廣播說我們可以起飛了,我們告別了短暫相遇的奧克蘭,二度往舊金山飛去。

 

 飛機升空沒多久,感覺上還離地面沒有多遠,就又聽到機長的廣播,「各位先生女士,我們右手邊就是位於舊金山灣的舊金山國際機場,也是我們的目的地,我們即將降落,再次感謝大家的耐心,祝各位旅途愉快!」我往窗外瞧去,果真看到佔地廣大的舊金山機場,在山水合抱的港灣中,也看到還沒散盡的白霧,沉在谷底灣邊。奧克蘭果真離舊金山只隔一座山似的!


 降落舊金山,重新踏上土地,已經是下午二點左右,我扛著一個沉甸甸的旅行袋,二話不說,直奔國際班機航站。在空中感覺巨大的機場,真正用腳「跑」起來,就像無窮無盡似的。飛機降落在國內航站,我依著指標,上樓下樓,東穿西穿,舊金山機場寬敞明亮,我無暇讚嘆;四周的商店琳瑯滿目,我無暇駐足;我一心只是:這機場怎麼那麼大?我到底還要走多久?肩上的袋子越來越沉,腳下的鞋子也越來越不舒服,彷彿走過了八千里路,我終於進到另一個大廳,遠遠看到聯合航空的標誌,我知道我終於到了,終於有時間喘一口氣了。

 

 顯然,當天因為濃霧而沒有搭上飛機的人不少,"Misconnect"櫃檯前已經有一小個隊伍。我加入隊伍,不久之後,一個原本在聊天的小姐大概良心發現,決心幫助在排隊的我們,如果我早知道她的服務態度,我大概寧願她繼續聊天吧。

 

 我告訴她我為什麼錯過了原本的班機,她第一的問題便是:「機長有說為什麼嗎?」我說:「機長說是因為飛機燃料不夠,而舊金山塔台因為濃霧關係不允許我們先降落。」我強調「燃料不夠」的事實,試著說服她人為因素是一個重要原因。

 

 「喔,這是因為航管因素,你知道,塔台有權利叫機長在空中盤旋十圈、二十圈,燃料夠不夠,實在不是航空公司預料得到的。」她馬上說,手指在電腦上來回,「我看看,嗯,下一班往台北的飛機是明天下午一點二十分。」

 

 「明天?」我不敢相信,「沒有更早的飛機了嗎?或者聯航以外的班機?」

 

 「抱歉,所有飛亞洲的飛機都集中在中午時候飛,現在該飛的都飛完了。」她用同情的眼光看看我,然後又低頭去看看螢幕。「這個班次的時間對你最有利,不然你也可以選明天早上十一點的飛機,只是要在東京等三小時,到台北的時間只比你這班早二十分鐘。比較起來,還不如這班的行程,你今晚還可以睡個好覺,明天早上慢慢晃來機場還來得及。」她好心地建議。

 

 「聯航提供住宿?」我問。

 

 「不好意思,這是官方管制的結果,航空公司不能負責,所以,食宿要旅客自己打理。」

 

 等等,這和我所想像的出入實在太大了!沒有早一些的班機,還要我自己負擔住宿?這實在太讓我震驚了。

 

 「這裡有一張機場提供的旅館電話表,你可以打過去問,看是不是還有空房?只不過表上的旅館可能比較昂貴就是了。我個人的經驗是,這還不如去舊金山市區的YMCA訂一個晚上三十塊美金的共同宿舍,我住過,很安全的。」小姐還在用黑人特有的一種口音絮絮叨叨地說著關於訂房的事,越聽我越覺得不可思議,叫旅客去住YMCA還真是聞所未聞哪,說真的,我個人不覺得花三十元去和另外三個陌生人分一間房,會比直接在機場上演「The Terminals(航站情緣)」來得安全。

 

 再說,我並不關心旅館,我全心全意只在乎我的行程可能要延後一整天的這個事實,於是,我小心打斷她:「謝謝妳的建議,我想我能處理住宿的問題,可是現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旅館,而是行程延誤的問題。妳可不可以再幫我看看有沒有可能轉到更早的飛機?」

 

 「你等等啊,讓我幫你問問YMCA的電話,也許你可以直接訂房。」她不分三七二十一,拿起電話就開始講起來了,我想她大概沒懂我已經說得很清楚的意思,趕緊說:「對不起,我不需要YMCA的電話...」她揮手指指話筒,表示她在電話上,我只好忍下滿肚子的不滿,耐心等她講完。

 

 大概過去了十分鐘之久,她沒有理會我在之中所做出的手勢,總算掛上電話。「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這是YMCA的電話和地址。這是明天的登機證」她遞給我一張紙片和新的登機證,我順勢往她名牌上瞄了一眼,暗暗記住她的名字。

 

 「謝謝,請問妳可以幫我看看有沒有更早的班機?我實在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一整天。」我盡量保持語氣的平穩與和善,儘管早已怒火中燒。

 

 「真的沒有喔,祝你旅途愉快!」小姐竟然一轉身,直接消失無蹤。我說不出當時的感覺究竟是氣、是怒、是不敢相信、是欲哭無淚,還是兼而有之。離開櫃檯,我撥了一個電話給Judy,把經過的情形告訴她,還告訴她那小姐說沒有更早班機的事實。Judy覺得事情太不可思議,當下就幫我在系統上查詢飛往台北的飛機,並告訴我當天半夜還有兩班,一架華航,一架長榮,華航客滿,長榮還有座位。

 

 掛上電話,我重返聯航櫃檯像一個重返站場的鬥士,帶著新籌碼重新爭取我的未來。

 

 Misconnect櫃台區前的隊伍已經如一條長龍,以比烏龜爬行還慢的速度前進,旁邊不遠處的Check-in隊伍則移動迅速,叫人看了好生羨慕。手錶的指針說明時間已過下午三點,我開始感覺飢餓,早餐是快十個小時以前的事兒,好在,巧克力永遠是女生的好朋友,吃了幾顆之後果真感覺精神恢復了許多,開始與前面的一對退休夫婦聊起天來。

 

 原來他們是從聖荷西來的,在舊金山轉機,要到德國去旅行,沒想到來了舊金山之後竟然發現班機被取消了。我們東聊西聊,還沙盤推演了一番,等待的過程顯得沒有那麼難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終於輪到我了,這次為我「服務」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較有份量的先生;我按照之前在肚子裡反覆推演的腳本,再加上一些自認算有說服力的演技,告訴他我沒有辦法在舊金山耽誤一整天,還告訴他我願意「委屈」在機場等待半夜的長榮航班,請他幫我將機票轉過去。

 

 我想我的說法在情在理,又誠懇逼真,他果真開始在電腦上來回查著,片刻之後,他很為難的看著我:「真的對不起,我完全了解你的不便,可是你的機票有限制,無法直接轉到長榮去,只能重買。」

 

 「重買?那聯合要退款給我嗎?」我疑惑地問。

 

 「因為您的票是透過旅行社訂的,航空公司在您完成這趟旅行前不會收到票款,所以您需要的話,必須透過旅行社辦理退款。」

 

 「可是旅行社剛剛才告訴我直接由聯合這裡轉票呢。」我說。

 

 他又低頭看了看電腦,按了幾個鍵,然後還是一臉歉意的看著我,「真的對不起,不是我不願意幫您轉票,實在是您的票我這裡沒辦法轉。明天的票我幫您升級到豪華經濟客艙,位子寬許多。」

 

 我想想,Economy Plus畢竟不是商務艙,實在沒有一張長榮機要划算,於是仍然堅定立場,「真的請你幫忙,我想坐長榮早點回去。」

 

 「嗯,這樣好了,如果您願意,聯航可以免費提供您今晚的住宿,來回機場都有旅館接駁車接送。」他說。

 

 「我還是寧願早些回去呀。」我說,堅持原則。

 

 「我真的很抱歉沒有辦法幫您做這樣的安排,我這裡唯一還可以的是再提供今天晚餐與明天早餐的聯航券。」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有沒有突然發亮,但我絕對是心動了,我想,他能做到這樣應該已經是他的底限了,怪只怪長榮的票價太高吧,既然有四星級的食宿和接送,我想我也不必再拿翹了。

 

 「好吧,只能這樣了。」我說,還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造成您這麼大的不便,我們真的很抱歉,這是聯航的住宿及餐券,祝您明天旅途愉快。」

 

 接過戰利品、心滿意足離開櫃檯的時候已經四點了,我在等待旅館接駁車的同時想,MBA學來的談判技巧總算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也再次證明,這真是一個諜對諜的世界,只有弱者才會不戰而降!

 

*欲知後續,請待明天;想看更多照片,請至【四月影像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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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補記】

 

 放了將近一個月的假,剛從台北回來的四月,用了三天時間調整時差、重新適應紐約的寒天,終於坐在電腦前面了。

 

 從十月二十三號開始的每一天,我都儘量照下一個個心情的瞬間,也用心體會一個個當下的片刻,更想著用文字紀錄那些分分毫毫;但時間就是掌中的沙,總從指縫間流走得太快,我忙著採買、敘舊、東奔西走和重溫舊夢,即使是夜深人靜也還要從書架上抽出不知哪年哪月哪個當下買的書,既然帶不走,就再讀一回。

 

 於是,一天一天,我用三個禮拜抓回滿心滿手的感動與故事,這才有工夫停下來,細細咀嚼、輕輕梳理,用一杯熱茶溫暖記憶,就著周華健的「其實不想走」,讓時光倒流,汨汨流過在腦海裡仍清晰如複刻著的每一分一秒

 

 笑意、眼淚、興奮、感動、無語、快慰、感謝...我知道要花很多時間慢慢地付諸文字,也知道會有很多的時候將「凝噎不能成語」,這一旦落筆就肯定會很長很長,可我還是要寫,寫給你,我的朋友,不為了你讀或不讀,為了我要讓你知道,你真的讓我有「其實不想走」的捨不得。

 



 【一、四十八小時的旅程 上】

 

 十月二十三日,黃曆上說是個適合遠行的好日子,就算不迷信,既然這天是好友的生日,也理所當然算個吉日了。

 

 這天紐約的天空迷濛中透著晴光,早晨的空氣微涼而帶著絲許暖意,天還沒大亮,我便起床了。我輕巧地梳洗、從容地吃早餐,門邊兩大箱厚實沉重的箱子雖然曾經在磅秤上指出超重的數字,卻沒有上過心頭的天平去掂量,我的心情是輕鬆而愉悅的。

 

 早晨七點,把大箱、小箱都扛上車,Mike載我去甘迺迪機場。星期一的早上,往機場方向的交通意外的順暢,不到十分鐘航站竟然已經在望,不知道是心理上沒有預料這段車程如此短暫,還是機場本就是一個讓人不能不起哀愁的地方,一層淡淡的徬徨離愁襲上我心頭。把大箱、小箱陸續搬下車,完成送機的儀式,意味著從這一刻開始,我將和我自己作伴,飛越千山萬水,然而,前方,「回家」的念頭卻讓我心境篤定。

 

 這次回去,本來訂直飛台北的機票是最容易的決定,但為了航空公司的促銷,我捨近求遠,訂了在舊金山轉機、經名古屋到台北的飛機,仗著對自己能力的自信,我相信唯一的不便只會是必須多花的那七個小時,反正是渡假,沒有所謂時間的壓力,轉機就轉機吧,多出的時間就去逛逛免稅商店,我當時想。

 

 坐上飛機的時候,太陽已經高升,我的心情也振翅欲飛,擺在我前面二十個小時的飛行於我實在如天際的白雲,輕的沒有一絲一毫重量。

 

 從紐約往舊金山的這一程,我想不算長程,就訂了靠窗的位子。九點半,距離原訂的起飛時間已經過了四十分鐘,我們還在跑道上滑行,我看看表,再看看窗外,這才發現延誤起飛的原因:要起飛的班機大排長龍!

 

 我們在U行跑道上轉彎、停住,我從窗戶往前看有四架飛機,往後一數,竟有一條九架大大小小飛機排成的長長陣列,這隊伍還在增長中呢。再往前看,前面的第一架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加速,然後一瞬間拉高,離開地面、直衝雲霄,一直到成為天際的一小點,終至看不見,第二架飛機便在跑道上作同樣的準備。班次的間隔不過一分鐘不到,而起飛的隊伍似乎一大早就綿延不絕,於是不禁對甘迺迪機場的塔台航管佩服不已。


 輪到我們,也只是一瞬間便離開地面,我朝下望,機場航廈還清晰可見,停靠的飛機卻已經渺小得讓人失去對它的崇敬與嚮往,而擁擠繁華的紐約市,成了無數小點組成的平面;飛機繞過城市的南端,倒是意外在陽光下讓我看到了以前總無緣相見的自由女神像,正驚喜之際,須臾之間,飛機便繞過了她,往內陸飛去。



 又傾刻,飛機就爬升過雲端,窗外就只剩一片藍天白雲,相機捕捉不出那無邊徹底的白、澄澈懾人的湛藍與兩色鮮豔的對比,索性就單純用心靈去映照。

 

 等飛機維持在兩萬英尺的高度,窗外的景緻漸漸地也失去了初時的炫麗,加上空中小姐送來飲料、點心,我便把注意力轉移到食物與電影上。

 

 這幾年來,美國航空業競爭激烈,各家業者無不用盡心思在國際能源價格居高不下的時候,壓低其他各項成本,以求維持機票價格的穩定。所以,以往「坐上飛機就等著被伺候」的時代過去了,抱怨機上食物難吃的時代也過去了,因為現在美國航空公司普遍的做法是,只要是航程在七小時以下的經濟客艙,一律不供餐。雖然飲料以及小零嘴還是免費供應的,然而正式的餐點卻必須要乘客自掏腰包購買,一份五塊美金。

 

 依照人類正常的生理運作,醒著的時候每四~六小時就會感覺飢餓,必須以份量「合理」的食物充飢解饞,否則就得要頻繁的進食。不論如何計算,以飛往舊金山的五個半小時的航程來看,不供餐實在是不怎麼「人道」的;而航空公司顯然是算計好了的,美國本土的航線,鮮少有超過七小時以上的直飛航程,除非是飛往夏威夷或者是阿拉斯加,因此,這擺明了是要乘客自行解決或者屈服自費。五塊錢雖說是個合算的價格,但不知道是哪一個劣根性作祟,總覺得上飛機只有在買免稅商品的時候才會心甘情願的把錢掏出來,其他的食物、飲料、毛毯、枕頭、娛樂都應該是航空公司表現「以客為尊」的所在。

 

 總之,既然事先知道這回事,我當然早有打算。我盤算著,早餐吃得早但很豐盛,等從舊金山搭上往台北的飛機,吃到供應的餐點時,應該有個七、八個小時,這中間有小點心解飢,只需要再準備一些餅乾與巧克力,應是綽綽有餘;再想,到舊金山轉機也許還有大半個小時可以在機場坐下來好好吃一頓,所以,想來想去,就準備了「充裕」卻又能在轉機之前食用完畢而不用再背來背去的食物;一路幾個小時,一邊吃零食,一邊看"The Devil Wears Prada",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果然一點不覺得飢餓,心裡著實為自己的天才得意不已。

 

 在離預定降落時間四十五分鐘左右,飛機開始慢慢降低高度,我們又從雲端回到真實的世界,我從窗戶看出去,底下是一大片一大片完整的自然地形,思忖著經過的應該是距落磯山脈的東緣不遠的地區,人跡稀少,只有因為降雪形成的脈絡勾勒出隱約的地貌。


*到【四月的影像走廊】可以連結看四月整個假期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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